酒儿也叫酒秋

垃圾产出站

【良堂】八百里黄泉

很久以前的脑洞了

也许会有个番外介绍一下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

勿上升,文明看文



孟婆汤七味作引,佐以忘川河水,辅之人间八苦,个中滋味万千,惟饮者自知

——楔子

(一)

八百里黄泉,端的是一派好风景

曼珠沙华肆意生长,忘川河水汹涌奔流

“周九良,你又来了”孟婆赤着脚斜倚在奈何桥头的石柱上,皱眉看着眼前的男人

“他的轮回之日将近,”周九良欠了欠身算是致意“还望您多关照”

“三百年了,你到底图什么,乖乖喝了我的汤重回人间走一遭不好吗?”

“我每来一次你都会说相同的话”

“可我每次说你都不会听我的”

九良沉默了一会儿“你不懂的”

“我不懂?”孟婆扬高了声调“自有忘川河起我就在这里,时间于我不过云烟。人间的善与恶,爱与恨我见了多少连我自己都不记得了,我见过的情种,比这两岸的曼珠沙华还要多!你居然说我不懂?”

“我说你不懂,是因为你没爱过,”周九良看了孟婆一眼,摘了一朵曼珠沙华递过去“你可知这花的由来?”

“爱而不得的两个人相约黄泉,深知放不下执念就不能转世,故而化作曼珠沙华,花开一千年,共生一千年,然花开叶败,花叶永不相见”孟婆轻动手指碾碎了花瓣,望着被染红的指尖继续说“这些人也真是有趣,既然不能相见,何不如放下执念各奔前程”

“所以说你不懂,”九良笑了笑,将花抛向忘川河,看着花朵在河面上浮沉几下就此消失“即使不见,只要知道彼此的存在就已足够让人欢喜”

“就像我和他”

彼岸花妖冶依旧,地府没有风,这些花儿却齐齐的摇摆起来,似想冲破束缚

“我见过几个像你这样的人,不算多,大概两只手就能数的过来,”孟婆站起身,脚腕处一串铃铛随着动作叮当作响,她走到花海边挥了挥手,让那些花逐渐恢复了平静“但他们无一例外都告诉我的是爱而不得的痛苦,那种亲眼得见爱人的身影却触不见摸不着的苦楚,那种明知他的存在却又遍寻不得的绝望不亚于自捅千刀”

“他们和你一样趟过阿鼻,渡过天劫,逆天而行只为把爱人留在身边,他们经历了那么多,最后还是自觉的喝下我孟婆的汤踏上了奈何桥,轮回转世重回人间,你可知是为什么?”

“因为没有回应的爱终究是消耗品。”

“你也许和他们不同,却也不过是执念更深了一点”

孟婆的声音越来越远,她的身影慢慢消失在漫天黄沙中“好好想想吧,若是想通了,你知道在哪里找我。”

(二)

“没有回应的爱终究是消耗品”

周九良喃喃着孟婆留下的话,下意识的低下头挽起袖子,此刻若有旁人在场只怕会惊叫出声

他的双臂已近乎透明,经脉骨血分明,让人不寒而栗

“我现在不也是消耗品吗?”

他轻抚自己的小臂,感受着血液的流动,长叹一声:“先生,只怕我要等不及你的回应了”

(三)

到底,他要等的人还是来了

每一次的轮回那人的样貌都不尽相同,或胖或瘦,或高或矮,或英俊或丑陋,但周九良总能一眼认出那个人,且从未认错

“我记得他的笑”

是的,他记得,在他持剑大杀四方的时候,在他饱受心火煎熬的时候,在他坠入聻境陷入黑暗的时候,在他与鬼神周旋不得脱身的时候……很多很多个他以为就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,他总会记起那个笑,眉眼弯弯,嘴角上扬,像五岁那年母亲给他的一块冰糖,像上元节偶然瞥见的一朵烟花,像进入地府时所见的最后一抹阳光

那个笑,他记了好多好多年

“先生,”他欺身上前,拦住了来人的去路“您可还记得我?”

来人已是老态龙钟的模样,只是脊背依旧算是挺拔,眼里也似乎有着奇异的光彩,他上下打量了周九良几眼开口道:“我竟不知在地府也能遇到熟人?”说罢像是被自己逗笑了似的轻笑两声,又道:“不过我这人记性确实不大好,虽然看着面熟,却实在不记得在哪儿见过您。”

又是同样的回答

周九良攥紧了自己的手腕,凄然一笑:“罢了,我早该料到的”

“不过,”老人摇摇头“您既说认得我,不妨与我讲讲你记得的我和你之间的事儿,兴许你说着说着我就想起来了”

“不必了,”周九良转过身“我送您去孟婆住处吧”

(四)

“唰”卷轴展开,墨色的字迹一行行显现,孟婆随意的看了看,却又蓦地瞪大了眼睛:“奇怪……”

周九良皱着眉凑过去:“怎么了?先生他……有什么问题吗?”

“他的命格不太对”

“这……是阿亖勾错了魂么?”

“不对,这字像是被改过”孟婆取了发簪,在竹简上轻轻一刮,墨迹脱落,显现出一行朱红色的字

待瞧清那行字的内容,孟婆的脸变的苍白,手中的发簪“当啷”一声落在地上:“他这一世……这一世……”

“这一世,我本不该再入人道,对吧”那人抬起头,脸上是周九良再熟悉不过的笑容“其实我记得,我什么都记得”

“当年遇见你原是个意外”他紧盯着周九良,将手伸到耳后揉了一把,一张脸刹时变得虚幻起来,再清晰时已成了一副少年郎的模样,明眸皓齿,额间一抹朱红,衬得人格外白净“我本是南极翁身边的一只仙鹤,百年前误落凡尘,神格不在我也失了记忆”

那人眯起眼睛,指节轻轻敲击着桌面似是在回忆:“后来,我被戏班收养,班主认我做了义子,他认定我天分极高故而对我悉心培养,我到也不算负了他的心意”

“对于金陵周家我其实早有耳闻,故而那日义父让我去周家唱堂会我不假思索便应了下来”

“因为我有野心,我想红,想成角儿,所以你周家就是我要依靠的大树”

“我故意制造了桃园的偶遇,只是那时我的目标不是你,是你的哥哥”那人笑了笑,语气中带着一点遗憾

桃园……桃园……

周九良低声呢喃着,只觉得再也听不见外界的声音,连着神情也变得恍惚。太久了,实在是太久以前的事了,可他却分明记得那一树桃花下的身影,那个让他舍不得染指的身影,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身影

却原来都是假的么……

“你比你哥哥生的好看许多,”那人挑了挑眉,半窝在软椅里继续道“只是你太蠢了,白瞎了这一副好皮囊”

“功名利禄你不要,荣华富贵你不爱,只会整天抱着三弦坐在园子里,嘴里念叨着想要闲云野鹤的生活”

“我跟了你不过是权宜之计,谁想得到最后你周家竟然不声不响的就倒了”那人往地上啐了一口,脸上浮出一抹冷笑“树倒猢狲散,你还痴心妄想着让我跟你走,啧,不自量力”

“你们周家的老爷亲手把我打出家门,骂我是不入流的戏子,骂我明明是个男人还来勾引你,想要绝了你周家的后,而你,口口声声说要带我走的你,在哪儿呢?哦,我忘了,你那会儿正抱着三弦坐在园中,美其名曰不忍分别之苦”

“你不过就是想知道我离了你以后去哪儿了么?”

“我去了京城,”那人站起身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:“在那里我得到了所有想要的,财富,名誉,赞扬,纸醉金迷,夜夜笙歌,这些才是我想要的,而你,什么也不懂,你只有懦弱可悲,自私自利”

那人伸出手,纤长的手指一下一下点在周九良的心口处,嘴角带着不屑的嘲笑

“我只没想到你竟然会跟到冥府来”

“入了冥府我便恢复了记忆,不过南极翁恼我贪玩,罚我堕入人道,轮回十世。我不想见你,所以每一次都假装不认识你”

“现在我玩儿累了,所以告诉你真相”

“当初的你不过是贪恋我的乖顺,你的眼里不曾有我,心里也是,所以你其实从未爱过我”

“所幸,我也不曾爱过你”

“还有,你听好了我不叫什么劳什子的‘孟祥辉’,我在天界的名字是——孟鹤堂”

“是梦中傲然起舞的仙子,是堂前纵情翱翔的白鹤”

“你不配”

孟鹤堂最后看了一眼周九良,眼中不再参杂任何情绪,他转身向前推开了木门,身形瞬间被屋外的黄沙吞噬

(五)

“九良?”孟婆缓步上前,掩了房门轻声唤道

“是我对不起他”没有预想中的崩溃,绝望,周九良一如既往的平静“好在,我已经得到了答案”

“你说得对,没有回应的爱终究是消耗品”

“与他与我都是如此”

“你说过孟婆汤七味作引,佐以忘川河水,辅之人间八苦”

“这八苦中的最后一苦名为执念”

“到此刻我方才一念放下,万般自在,便也不想再等了”

“承蒙您这些时日的照拂,这汤还得麻烦您为我熬制”

(六)

黄泉依旧,彼岸荼蘼

“记得,你欠我一壶桃花酿”

“阿亖欠你酒的人不是我”孟婆绾起青丝,一只发簪斜斜的插在脑后“我这里也没有桃花酿”

名为阿亖的男子走了过去,帮人把鬓间滑下的一束黑发别在耳后:“你说,这么做值得吗?”

“若你见了他求我的样子就会知道值不值得了”孟婆握住阿亖的手,眼里透着不忍“那可是九天之上的白鹤仙子,是南极翁的宝贝,却甘愿为了一个凡人低下他高贵的头,他跪在我面前哭肿了那双漂亮的眼睛,求我救救他爱人的性命”

“我问他值得吗?他说:值得”

“我让你幻作他的样子去骗九良已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”

“击碎一场美梦也许总好过让人一直做梦”

“又或许……我其实真的不懂,因为没爱过,所以,不懂”







后记

冥历三千六百年,白鹤仙子,殁,元神不再,神形俱散,从此于天地生死簿销名

冥历三千九百年,孤魂九良,自愿游离于六道轮回之外,成为鬼差,更名思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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